自古以来，藏家、画家、鉴赏家对气韵提出各自不同的理解。无论是荆浩的气、韵、思、景、笔、墨六要。还是倪赞“聊以写胸中逸气耳”。还是王维先看气象，后辨清浊。在我看来，还是明末清初的龚贤“论气韵”最为“醒脑提神”，操作性很强。

一个最重要的原因，就是龚贤论气韵，论的是辩证统一。不是空洞无物，不是孤立的就气韵论气韵。龚贤说“气韵不可说”，就是实事求是的说气韵是虚无缥缈的东西，看得见，抓不着。道德经把这种东西称为玄之又玄，有一种致虚极守静笃的味道。其实气韵就是从“无”中体会气韵的奥秘，从“有”中感受其微妙的踪迹。那么“气韵”怎么“有”呢？龚贤说“先言笔法，再论墨气，更论丘壑，三者得则气韵生矣”。什么意思呢？就是说，所谓气韵是由笔法、墨法、丘壑三者合二而一产生的。由于笔法墨法丘壑的存在，气韵也就有了载体，这也是从“有”中寻觅气韵的踪迹。龚贤论气韵，好就好在在“无”中让你觉察到“有”。而不是让你感觉“气韵”空洞无物，难以琢磨。

笔法要古。怎么“古”呢？篆隶行草，古意，古雅，古拙，朴实以书入画，皆有规律可循。针对笔法，龚贤还说，笔法要健，也就是笔法苍劲有力，沉雄，稳重。龚贤主张作画要中锋用笔，并且要古、健、老、苍，才能避免刻、结、板之病，颇为精辟。龚贤用笔在主张“欲秀而老”，秀而老就是准确、简练而流畅有变化。画家程正揆在赠龚贤的诗中道：“铁干银钩老笔翻，力能从简意能繁”

墨气要厚，要活。指的是一幅气韵生动的画作必然墨气浑厚，生动。墨气浑厚和生动不是短时间就可以达到的。要在相对长的时间內，认真化育培育，时间久一点，细心收拾，墨气墨法越浑厚，越生动。修炼墨气墨法，靠占奸取巧，永远得不到。龚贤长期写画金陵山水，长于用墨，形成了浑朴中见秀逸的积墨法。墨气要厚，本质上是龚贤实践的结果。

更论丘壑，画家搜遍奇葩打草稿不是简单积累取舍题材的过程。而是由满脑子皆是丘壑，过渡到“中得心源”的境界。搜尽奇峰不过是处于原始丘壑积累上，唯有经过深思熟虑地用心的消化、经过审美情趣的融合，去粗存精，抽丝剥茧，最后在头脑中形成一幅幅最精萃的画面。其核心实质是宗炳所说的以神法道，得仁智之乐。

总之，龚贤论气韵，实实在在，目的性和可操作性都很强。即不是虚无缥缈，也不是空中楼阁。他的论气韵，可以触摸，可以感受，可以咀嚼。他将气韵与笔法墨法丘壑结为辩证统一体。堪称“提神醒脑”，操作性很强。

丹青居士
2019.9.24